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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章 反將一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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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> 張璃很晚都沒有回來。

張廷等得急了,特地派人出去尋,看看是出了什麽事情,還是敦慈太後出爾反爾,又不讓出宮了?

出去的下人們很快便回來了,一並帶回來的,還有三人的屍身。

“老爺,小姐她。。。”嚇得臉色發白的小廝跪到張廷跟前,怎麽也不敢把後面的話說出來。

最後還是張廷急了,自己出去看的。

院子裏躺著血淋淋的三具屍體,張璃瞪大雙眼,儼然是死不瞑目。

張廷的腦子炸了一下,眼前一黑,朝後倒去。

他短暫的昏迷了幾分鐘,醒過來的時候,只覺得天都塌了。

他顫顫巍巍的推開扶著他的小廝,踉蹌跑到張璃身邊,抱起張璃哭喊:“璃兒!我的璃兒啊。。。”

府中眾人皆掩面,這樣的場景實在是太震動人心了。

張廷怎麽也不會想到,他的寶貝女兒就這麽死了,死在她回家的路途上,她該有多絕望?多無助?

他只恨自己為什麽沒有早些派人去找。

張廷抱著張璃痛哭,下人們勸不開,只能也陪著一並哭。

哭得沒了眼淚,張廷才深吸一口氣,擡手將張璃瞪大的眼睛合上,嘶啞著嗓子開了口:“我的寶劍何在?!”

“老爺?”管事驚了一下,不知道這個當口自家老爺要寶劍做什麽。

張廷眼中有恨,請放下張璃,站起身來:“將璃兒好生安置,取我的寶劍來。”

管事心中不安,還想說句什麽,站著沒動,被張廷冷冰冰的眼神看了一眼,渾身涼了個透,快步朝著儲存閣而去。

張廷看著下人們把張璃蓋上白布擡走,他知道,一定是敦慈太後做的!

這個出爾反爾的蛇蠍女人,一邊答允只要自己交出兵權,就把璃兒還給他,一邊掌握了兵權,就要斬草除根!

何其狠毒。

張廷已經被恨意沖昏了頭腦,他沒辦法思考,他不想思考,他現在只想為張璃討回應有的公道。

殺人償命,天經地義,任憑是誰,他都絕不會放過!

第二日,張廷一直等著下了早朝,才帶著磨了一夜磨得鋒利的寶劍出了張府的門。

他沒有乘車,獨自一人走在行人紛紛的路上,到皇宮門口的時候,他握緊了手中的劍,咬緊了牙齒。

求見敦慈太後不能佩劍,張廷強硬,沒人能攔得住,一路闖到議事殿的時候,敦慈太後才發話說不用攔了,讓他進來。

昨個兒不是才讓張璃回去了?怎麽這一大早的,張廷便這樣大的火氣?

張廷進殿來,並沒有給敦慈太後行禮,而是直楞楞的盯著敦慈太後,一言不發。

敦慈太後被張廷的眼神蟄了一下,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麽,才會讓張廷有這樣子的眼神:“張大人為何這般看著哀家?”

張廷沒有回答敦慈太後的話,自顧自的開口:“為什麽?”

敦慈太後有點懵,皺眉:“什麽為什麽?張大人在說什麽?”

張廷又繼續超前走了兩步:“為什麽?我已經把兵符交給你了,你為什麽還要這麽做?!為什麽?!”

他突然瘋狂的咆哮起來,整個人處在極度隱忍的狀況之下。

敦慈太後心涼了半截,抓緊了把手,她倒不是害怕,大殿上有帶刀侍衛,倒不怕出什麽岔子,只是張廷這樣子著實可怖,一夜之間發生這樣大的變化,實在是駭人聽聞。

“究竟何事?!”敦慈太後也發了狠,厲問一句,她總要把事情給搞清楚,太蹊蹺了。

張廷快瘋了,最後一根神經也徹底的崩斷,他大吼:“你還我璃兒!把璃兒還給我!你這個毒婦!”

還給他?

敦慈太後站起身來:“哀家昨晚便讓張璃出宮回府了,你今日來找哀家要人,哀家如何給你找來?”

張璃居然沒有回府麽?她去哪裏了?這孩子不像是會到處亂跑的樣子。

敦慈太後正想說讓張廷別著急,她派人出去找找興許一會兒就找到了。

張廷仰天大笑,眼中的神色變成一種死灰:“太後,你就別和老夫賣關子了,你殺了璃兒,當老夫不曉得麽?”

敦慈太後到了嘴邊的話咽回去,險些咬了舌頭。

張璃死了?!怎麽可能,昨個兒出宮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麽,誰會跟這麽一個小丫頭過意不去?!

“張大人放肆,怎麽跟太後說話的?太後豈會同姑娘過意不去?若是要殺,也斷不會用這樣卑劣的手段!”喬姑姑聽不下去了,斥責一句,方才罵太後是毒婦時,就該拖下去割了舌頭!

張廷此時如何還能聽得進去,他滿心認定了的事情,現如今不管誰說什麽他都聽不進去半分:“我敬你是先帝爺最愛重的女人,尊稱你一聲太後,交兵符不是我張廷怕你,是因為這麽個冰涼的東西,它不值我女兒的命!”

“如今我女兒沒了,你卻說不是你殺的,太後,你真當自己的狠心旁人不曉得我也不曉得麽?你夜間夢回的時候,就不怕我女兒前來索命嗎太後!”張廷步步緊逼,說到激動之處,一下子拔出刀來,他發了狠,直直的朝著敦慈太後撲過來,儼然是要同歸於盡!

“護駕!護駕!”喬姑姑嚇壞了,大喊起來,順勢護到了敦慈太後的跟前,“太後小心!此人已經瘋了!”

敦慈太後沒躲,她就站在那裏,這麽靜靜的看著張廷,看著他發了瘋一樣的沖過來,看著他被大殿之上的帶刀侍衛擒拿下,看著他被亂劍刺穿,殷紅的鮮紅流到地面上,觸目驚心。

他瞪大眼睛,一直瞪著敦慈太後,直到斷氣之前,仍舊嘶喊著:“毒婦!毒婦!還我女兒!”

敦慈太後緩緩閉上眼睛,深深吸一口氣,再沈重的吐出。

她已經猜到了,是誰在背後策劃這件事情,想要置她於險地。

盛南成,一定是他,除了他,敦慈太後想不到別的可能。

“太後,您沒事吧。。。”喬姑姑見張廷沒了動靜,厭棄的皺眉,“此等亂臣賊子,拖到亂葬崗去!真是晦氣。”

“等等。”敦慈太後出聲制止,“別被人看見了,今天發生的事情一點風聲都不許透露出去!張璃的死因,給哀家徹查!就從輔相府開始!”

敦慈太後下了命令之後,張廷的屍體才被帶了下去,小宮女們把地上的血跡都擦幹凈,很快。。。這裏就恢覆了原貌,像是從來也沒人來過。

敦慈太後在議事殿坐著,久久不能平覆自己的心情。

她實在辛苦,盛南成虎視眈眈,謀逆之心已是昭然若揭,現下出了這樣的事情,剛剛穩固下來的局面只怕是又要動蕩不安。

敦慈太後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應該怎麽形容,她坐了好久才站起身回宮,心中其實並沒有想好具體的對策。

她知道盛南成肯定不會就這麽善罷甘休,可是沒有想到他居然會用這樣下流的手段對付自己。

而此時的盛南成,算著時辰,特地去張府拜望。

不出所料,張府進不去,每個人臉上的神色都頗有蹊蹺。

盛南成並不是真的要進去,他只是做做樣子,好有把事情散播出去鬧大的緣由。

敦慈太後想封鎖消息,嚴查此事,盛南成就偏偏不給敦慈太後一丁點喘息的機會,讓敦慈太後疲於應對,根本沒辦法兼顧兩方。

在煽風點火這方面,盛南成的確是一把好手,還未到傍晚時分的時候,基本上所有大臣間都已經知道了張廷張大人興許已經死了的事情。

人人都圍到張府上去想一貫究竟,動靜太大,很快就驚動了在玉寧宮的敦慈太後。

喬姑姑說出這個消息的時候,敦慈太後勃然大怒:“消息為什麽會走失?!才短短一日,便人盡皆知了!?”

喬姑姑也急:“奴婢也不知道怎麽會這樣,只知道宮外邊已經亂了,明日早朝如何應對,太後該盡早打算才是啊。”

敦慈太後險些倒下,坐回椅子上的時候,閉著眼睛喘了很久的氣。

她畢竟還是上了年紀的人,經不起這樣的折騰,接二連三的變故下來,敦慈太後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。

打算?到了這樣的時候她還能有什麽打算?

不過就是隨機應變,看看明日究竟是什麽情況再說罷了。

盛南成做完這些之後,很是心滿意足,明日質問敦慈太後,定要讓她啞口無言,再沒有可能掌管兵權,大時候自己將實權捏在手裏,再擁戴陸懷生為皇帝,整個扶南國便盡在掌控之中了。

為著這般的美夢,盛南成一夜都沒有怎麽睡,第二天早早的便起來去上朝。

議事殿門口熙熙攘攘,同盛南成說話,想探探口風的人不少,但是盛南成卻一個字也不肯多說。

等到進殿上朝的時候,盛南成才對著陸懷生笑了笑,一臉的胸有成竹。

陸懷生心中有數,他知道盛南成所知道的,盛南成卻不知道他所知道的。

陸懷生笑意更深,在他眼裏,盛南成這個外祖父,便是他絕佳的墊腳石!

敦慈太後今日來的晚了一些,她將奏折上的問題不痛不癢的說了說,便沈默下來,心力交瘁,實在是不願意多說話。

此時也不知道是誰,突然問道:“敢問太後,知不知道領侍衛內大臣張大人去了何處?”

此話一出,朝堂上面一下子喧囂起來,說什麽的都有。

敦慈太後聽的頭疼,還沒說話,就見盛南成站了出來:“張大人不在府上,我聽到有傳言,說張大人的愛女被人殺了,張大人想要討要公道,也丟了性命,這張大人沒了,兵權便自然而然的沒有了任何威脅的可能性,太後以為呢?”

這句話明裏暗裏就是把矛頭徹底指向了敦慈太後。

敦慈太後收了張廷的兵權,怕張廷心中不服,起意謀逆,所以殺人滅口,永絕後患,等風波平息了再稱暴病而終,誰都不能說什麽。

這樣的解釋合情合理,最是能服眾。

再由盛南成之口說出來,似乎就已經是事實了!

敦慈太後冷眼看著盛南成,嗤笑一聲:“輔相想說什麽?哀家怎麽不太明白?”

盛南成也不再跟敦慈太後繞圈子,他今日來本就是要把敦慈太後從上邊那個位置拉下來的!

“恕臣直言,皇上在的時候,張廷張大人曾是皇上騎射功夫的老師,按輩分來說,更是服侍過先帝,替扶南國立下了赫赫戰功,太後陪伴先帝多年,自然比我更清楚張大人對於先帝來說意味著什麽,如今為了張大人手中的兵權,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,太後就這般不顧張大人的身份,不顧與先帝的恩情,就為了穩坐這個位置,便用如此手段除了張大人麽?太後此舉,未免太過讓朝臣心冷,也未免。。。太陰毒了。”盛南成一口氣說了那麽多,一把將敦慈太後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。

可偏偏下邊竟然是附和之人居多,可見為了今天的早朝,盛南成是下足了功夫。

就連老尚書大人,此時都沈默不語,昨日他也去看了,心中也確實有很多的疑惑,敦慈太後沒有開口解釋之前,他並不想急著反駁盛南成。

“哀家已經拿到了兵權,若是想要張大人死,自然是有千萬種手段,斷不會選擇這樣冒險的一種,輔相這般急不可耐的站出來指責哀家,難不成張大人愛女之死,輔相了解其中詳情?”敦慈太後知道自己這個時候絕對不能亂,她要是一亂,局面一崩,再想掌控回來,就沒有那麽容易了。

盛南成才不管敦慈太後說什麽,他認定了就是這般,直接擡手指著敦慈太後,厲聲道:“妖女惑國!太後還有何顏面坐在上方統領眾人?如此心腸蛇蠍,接下來便是要對咱們此時站在這裏的每一個人下手了吧?嘴上說的是一套,背地裏做的又是一套,扶南國豈容你亂來?!來人吶!請太後回宮!”

喬姑姑氣的牙癢癢,吼道:“放肆!太後在此,誰敢造次!”

盛南成冷笑,不敢造次也已經造次了,不得不承認,一個女人,能夠強撐到如今局面,已經是非常不容易了,換成旁人,定然做不到敦慈太後現在的水準。

但是。。。也僅止於此了。

盛南成根本就沒有想過這一次還會有什麽變故,敦慈太後請回後宮,便是朝堂之事再不得插手,到時候誰說了算?

自然是他這個輔相大人。

可偏偏是這個時候,陸懷生站出來了。

他快步走到敦慈太後前,回身面向盛南成,也面向所有的朝臣們,冰冷冷的眼神刺的盛南成心慌了一下。

“生兒?”他小聲喚了一句,皺起眉頭,不知道這個關鍵時候陸懷生站出來是要做什麽!

陸懷生指著盛南成的鼻子,大罵道:“混賬!如何對太後說話!”

此言一出,四下皆驚,只有敦慈太後松了一口氣。

陸懷生肯站出來力挺敦慈太後,那麽這件事情就尚且還有轉機的餘地。

陸懷生沒等盛南成緩過勁來,他環視所有人,擲地有聲的開口:“太後為人如何,想必沒有一位大臣比我更加清楚,生不才,承蒙各位大人平日裏諸多關照,想來諸位大人都知道生的為人,也請諸位大人們聽我一言。”

陸懷生目光犀利,他從沒有展現出來過這樣的一面來:“太後是我的皇祖母,為了皇爺爺,皇祖母做了太多的事情,為了父皇,皇祖母亦是,如今為了扶南國,大家為什麽就要這般處處刁難?!儲君征戰,本就是戰事吃緊的時候,咱們自己人,為什麽還不能團結一心?!張大人之死固然重要,可是輔相大人。。。”陸懷生話鋒一轉,直逼盛南成,“輔相大人不為皇祖母分憂,查清此事,偏要在這個時候咄咄逼人,咬定了是皇祖母所為,難不成,是要謀反麽?!”

“你!”盛南成一下子攥緊心口處,他真是到死都不會想到,居然會是陸懷生站出來!

陸懷生的話依舊沒完,他步步緊逼:“諸位大人,都是要謀反麽?!”

此話一出,誰還敢再響應盛南成,皆是跪下高呼:“臣等不敢!”

敦慈太後松口氣,看著陸懷生的背影,神色更是覆雜。

陸懷瑾沒在的這段時間,若不是陸懷生時時站出來鎮定場面,只怕現在她已經被“請”回玉寧宮了。

敦慈太後心中的情感覆雜,她知道陸懷生能幹,聰慧,有大才的能力,可是她真的沒有辦法,不管他多麽的優秀,有些東西。。。爭不過就是爭不過,這是命定的,誰也沒有辦法。

局面控制下來之後,盛南成胸腔裏的那口氣一直提不起來,被陸懷生氣的險些昏死過去。

眼見著只有最後那麽一步!就一步便要成功了!

“陸懷生!”盛南成大吼一句,只覺得自己是被這個孫子當成了猴耍,想起之前種種,陸懷生一直都是在敦慈太後和他之間周旋,偏偏自己沈浸在美夢之中,居然信了他的鬼話!

他哪裏是比陸懷瑾更好控制的人?!陸懷生隱藏的太深太深了,這樣的人是絕對不可能為他所用的,因為他心中只有自己的利益,容不得旁人插手!

陸懷生看盛南成的眼神沒有一丁點的波動,他收到恩師的紙條的時候,其實還沒有想到應該怎麽利用,是在聽見盛貴妃和盛南成對話的時候,他才有了這個將計就計的陰謀。

盛南成難為敦慈太後,便是想要把權利握在自己的手上,從而控制住整個局面。

到時候就算陸懷生登位,也只是個傀儡皇帝。

真當陸懷生是傻子麽?

反正陸懷瑾都必死無疑了,死訊應該也就是這幾天便要到了,自己何不直接向太後展示?到時候陸懷瑾一死,皇帝的位置舍他其誰?!

到了那時候,大權在手,盛南成能耐他何?!

敦慈太後見此時時機已到,場面已經完全鎮壓了下來,她直接起身,指著盛南成:“輔相謀逆之心昭然若揭,狼子野心更是暴露無遺,來人,把輔相抓起來,關進天牢,之後再審!”

話音落下,沒人敢站出來給盛南成說話,他方才的每一句話,每個人都是聽在耳朵裏的,的確字字句句皆是謀逆,敦慈太後抓了他,不冤。

可是盛南成卻死死地瞪著陸懷生,被抓下去的時候,大吼:“混賬!混賬東西!你這個混帳東西!”

陸懷生全當沒有聽見,他混賬又如何?今日站在這裏的是他,往後站在這裏的,也會是他!

處置了盛南成,接下來要做什麽便簡單了,敦慈太後走到陸懷生身邊,對著下邊的朝臣道:“張大人的事情,哀家會徹查,請諸位大人給哀家一些時間,等到水落石出的那一日,再做定論也不遲,諸位大人以為如何?”

下邊沒人說話,陸懷生眼珠子一轉,率先跪下來:“孫兒唯皇祖母之命是從!”

有了陸懷生開頭,朝臣們才陸陸續續的有人表態:“唯太後之命是從!”

大家心裏都清楚,盛南成這一步棋鋌而走險,敗了便是敗了,盛家這一次,只怕是再也沒有了翻身的機會。

而晉王爺,從今日開始,在敦慈太後心中的地位,只怕是會有了質的飛躍。

不少人已經開始暗自盤算到陸懷生手底下尋求庇佑,敦慈太後就算怪罪起來,也能夠從輕發落。

事情到了這時候,已經到了尾聲,可是敦慈太後要做的事還沒有結束。

“方才,是哪位愛卿,最先問哀家張大人的問題?”敦慈太後冷不伶仃的冒出這麽一句話來,嚇得跪在最後邊的章通判面如土色,自己已經走不動路,是被侍衛拖出來的。

敦慈太後看了他一眼,章通判連連磕頭,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,他不過是個替罪羊罷了。

只可惜,這個時候的敦慈太後為了震懾群臣,已經不可能會心慈手軟了。

她薄唇微啟,涼薄道:“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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